虚舟事件：江户时代的不明飞行物

　　说到文中的“黑船”事件，其实早在1808年，英国人的船只就假装成荷兰船进入长崎港，史上被称为“费顿号事件”，据说该事件也是导致日本继续奉行锁国政策的事件点。日本自1633年颁布第一次锁国令开始，直到1853年黑船事件叩关为止，这期间的海禁其实也并非完全不与外界往来，但只允许特定的贸易往来对象，比如荷兰、中国等。

　　至于今天文中提到的“虚舟”是否其原型就来自黑船，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。有人认为，鉴于当时存在一定的海外贸易往来，虚舟事件中的那位女子不太可能是中国人、琉球人或朝鲜人。

　　1803年初，一艘奇怪的飞船在日本的海岸边上着陆。渔民们以为是自己的船只，划船前去拖动这个在海浪中漂浮的物体。但实际上它并非渔民的渔船。这艘船看起来像一个豆荚形状的大锅，底部由金属锻造而成；顶部似乎是红木，上面涂有漆并嵌有镂空玻璃。

　　村民们对这先进的工艺感到惊叹，并透过窗户窥见了船内似乎有蠕动的东西。就在那时，船体上的一个面板突然打开，走出来一个人形的生物……不同的消息来源提供了各种矛盾的描述。

　　这艘虚舟（utsuro-bune）在江户晚期至少12部文学作品中出现过。其中最著名的当属曲亭马琴（Takizawa Bakin，本名滝沢興邦）的《兎園小說》（Toen shōsetsu，1825年）——这是一个由14卷、8000个民间传说故事组成的集子。在这部作品的第十一卷中，我们找到了一系列令人困惑的故事情节，其中有一篇名为《虚舟の蠻女》（虚舟上的外国女子）的记述。

　　这艘外星飞船直径约为5米，被发现于日本的常陆国（Hitachi Province，日本古代的令制国之一，属东海道，又称常州。编者注）海滩上。船内有位美貌的少女。她的红发后有白色的马尾，有人猜测它是由动物毛发构成的。她穿着一件用奇怪材料制成的连衣裙，当地的女性相当喜欢它，因为它腰部紧收而脚踝处宽松。

　　她讲着大家听不懂的语言，手中紧紧抱着一个木盒子，不愿松手。从船内的物品来看，她似乎喝水并以肉类和糕点为食。

　　渔民们猜测她是一位逃离不幸婚姻的外国公主。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她手持一个木盒子——有人认为盒子里面装着她已故情人的头颅——以及刻在船体上的“外星文字”，使得他们认为她是来自“英国，孟加拉或美国的公主”。

　　在一个残酷而略带喜剧色彩的结局中，村民们决定将这个外邦人送回原来的地方。这倒并非出于恐惧或仇恨，而完全是图省事。正如加門正一（Shoichi Kamon）在书中所述：

　　“如果将这一事件的消息传达给领主，我们可能会被命令检查这位女子和船只，这将是一项耗时耗力的工作。既然有先例表明这种船应该被送回大海，所以我们最好将她送走。从人道主义的角度来看，这对她来说实在太残酷了。然而，这就是她的命运。”

　　《兎園小說》中的这段记述以一段有趣的编者附言结束。该故事署名是金嶺（Kinrei），被认为是滝沢興邦的化名，但在结尾有他父亲的附言，据他回忆，他曾读到过一篇日本旅者在俄罗斯的记述，这些旅者目睹了当地女性在正式场合会使用白色的发粉（一种用于美容和装饰目的的粉末，通常由白色或浅色的物质制成，如面粉、滑石粉）。因此，他传达了这样一种可能性：“她或许是生活在俄罗斯属地的女性。这需要进行更详细的研究。”

　　两百年前真的会有一位俄罗斯、美国或孟加拉的女人被送回大海吗？还是说这仅仅是一个传奇故事？若不是因为虚舟与20世纪中叶被称为“飞碟”的不明飞行物之间的相似之处，这些图像可能早就与其他江户时代的鬼怪在一起了。

　　然而，不明飞行物研究者不愿将所谓的事实变成虚构的叙述。例如，在《虚舟之谜》（The Mystery of Utsuro-Bune，2019）中，加門正一认为这件事的发生实际上“不无道理”，这个故事“可能成为解开现代不明飞行物之谜的关键”。

　　对于那些寻求现实解释的人来说，我们可以回顾这些故事出现的时期。田中和雄（Kazuo Tanaka）在其《1803年日本海滩上是否发生了第三类接触事件》（2000年）一文中认为：“虚舟”作为一种民间传说，假装回忆日本移民的原始场景（当人们乘坐独木舟和小型船只抵达这个群岛时），以增强一个家族统治的政治合法性。

　　民俗学家柳田國男（Kunio Yanagita）曾对“虚舟”进行了广泛的研究，他认为，这种民间传说的典型叙事特征就是，一个家族的祖先是一位通过船只跨海而来的外国贵族女子。随着时间推移，这个故事版本被不断渲染，使得传说成为了历史。

　　考虑到19世纪初，外国船只越来越频繁地进入日本海域——或许我们会得出“虚舟”故事的结论。在这些故事中，对于异族的焦虑和兴奋，通过文学形式被应用到了民族身份的认同之中。

　　在该故事的一个版本中（如下图所示），一艘虚舟冲上了海滩，其船体几乎全是黑色的。加門正一指出，当时与日本海岸接触的西方船只被称为“黑船”（Kuro-fune，参考“黑船来航”事件，此事件一般被视作日本历史幕末开国的肇始。编者注），这是因为它们使用沥青进行了防水处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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